剛剛過去的跨年晚會，“B站”嗶哩嗶哩獲得了滿堂喝彩。當日直播同時在線觀看8000萬次，此后僅過5天，回放視頻的播放量達到6000多萬次，彈幕總數接近130萬條。更直觀一點，元旦過后的首個開盤日，B站股價上漲12.51%，次日再上漲5.39%。
B站不是視頻網站的主流，它的名稱其實叫“嗶哩嗶哩”，B站是粉絲對它的愛稱。在過去幾年，其推出的節目為拜年祭、Up主晚會、BML等，主要針對ACGN(Animation動畫、Comic漫畫、Game游戲、Novel小說)愛好者。是不是覺得這些詞陌生得好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這就對了，B站本身就是二次元小眾愛好者聚集地。事實上，因為做了一臺符合大眾口味的晚會，甚至有不少忠實用戶感覺遭到了背叛。
發現嗶哩嗶哩
變化，正在B站悄然發生。
去年二季度財報發布后，CEO陳睿在電話會議上表示，從今年下半年開始，會針對沒有聽說過B站的這些人，比如年齡稍大的用戶，做相應的品牌和市場的一些策略。陳睿覺得這是B站優先級最高的工作，這場刷屏的晚會正是他要打破次元壁的一個成果。
陳睿不是B站的創始人，陳睿將過去十幾年的互聯網從業經驗帶到了B站。他是金山軟件的89號員工，做過雷軍的助理，也是獵豹移動的3號員工，擔任副總裁，中間還創業了一家叫貝殼安全的公司，被獵豹收購。從外表來看，這位70后看起來一點都不“二次元”，他總是留著三七分頭，戴金屬全框眼鏡，喜歡把Polo衫規矩地系進腰間，成熟穩重，是投資人最愿意投的那類創業者。他作為天使人投資人進入B站，改變了這個網站所有成長軌跡。
2010年，陳睿正以聯合創始人的身份在獵豹高強度地工作，那段時間，他的解壓方式是留在公司看動漫。他從小就喜歡《七龍珠》、《圣斗士》，并把這個愛好保留到了30歲。在不停地搜索動漫資源的過程中，他發現了Bilibili這個網站，結果一發不可收拾。B站給予了他休息的空間，可以沉浸在《魔法少女小圓》、《Fate/Zero》《刀劍神域》里，這也是一天中他唯一可以回歸到“普通人陳睿”，而不是“聯合創始人”的時刻。從喜歡到欣賞，出于一個互聯網人的直覺，陳睿特別想知道這個產品是誰做的，結果發現，是幾個剛畢業的學生創業，還特別缺錢，出于理性決策和作為鐵桿用戶的支持，陳睿投資了B站，并成為第5號員工。
故事并沒有從這里開始，投資之后，陳睿還是在獵豹工作，直到2013年獵豹上市之后，因為B站初創團隊沒有人有管理公司的經驗，B站伙伴們邀請他正式加入，在糾結了兩個月，陳睿同意了。原因有三：一是獵豹上市之后，陳睿不用再操心錢的事情;二是他自己特別喜歡;三是他自己做互聯網十多年的經驗，覺得一個這么被用戶喜歡的產品，應該能活下去。這就是陳睿進入B站的整個過程，一個無心插柳的愛好帶來的副產品。
B站的歸屬感
但作為一個成熟的職業互聯網人，追逐愛好和管理公司還是有著本質區別，尤其是這樣一個具有精神屬性的網站運營。
剛開始，陳睿面對的是一個幾乎沒有組織架構的公司，人數只有不到50人，實際創始人徐逸只有25歲，這個在江浙經商家庭長大的“宅男”，后來主動交出了公司管理權，專門負責社區運營。兩人并沒有因話語權問題發生糾紛，一個經常拿出來說的段子是：有次徐逸在B站的賬號被封禁了七天，用戶們高呼“睿帝把先帝禁言了”。事實是，徐逸因為發表了不當的言論，自己將自己禁言。事先毫不知情的陳睿遭到了網友的一頓炮轟，在得知事情后，他有些崩潰，向徐逸叫屈，“你能不能不要搞這些東西啊”。
這也從側面反映出B站的文化，用戶們把B站當成了一個家，在這里可以獲得一種歸屬感。正因為B站的特殊定位和準入機制，圈子里的用戶都是廣大二次元粉絲，在這里可以獲得一種志同道合的歸屬感：大家有共同的愛好、追一樣的番、喜歡一個Up主等等，這種歸屬感是其他圈子不能提供的。
這種強烈的情感是B站的護城河，也是束縛。第一，二次元的人數是有限的。B站的會員注冊門檻非常高，需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做100道題，且分數達到60分才可以成功注冊。這一步就會難倒很多對二次元不了解的人，雖然有新用戶加入，但是也有人隨著年紀的增長而離去，只聚焦這個領域，注定只是小眾。其二，用戶不喜歡新的改變。2016年，當B站的一個番劇添加了貼片廣告時，社區迎來一陣恐慌，用戶擔心平臺被商業“污染”。后來B站推出大會員制度時，成員們又擔心B站“變心”，擔憂未來平臺是不是會越來越傾向那些有錢的會員。每當這種反對聲四起時，陳睿通常會親自出面，用自己賬號進行道歉，并給予老會員更多彈性的舉措，比如可以自由切換新老界面。
B站需要改變
在這樣的氛圍下，B站始終是在試探性地向前發展，向前走兩步，發現不行，然后再退回來，那種“大力出奇跡，努力向前沖”的互聯網氛圍很少在B站這里出現。
陳睿決定把圈子拆開，讓更多的人進來。B站的目標已不僅僅有二次元，從高評價紀錄片“人生一串”到原創音樂二平臺，B站的觸手已經從二次元伸向了時尚、綜藝、舞蹈、生活、紀錄片、科技等垂直領域，這也讓很多老用戶不滿：“以前B站會給我推薦我喜歡的、經常搜索的東西，但為什么現在總是給我推薦一些流量明星和綜藝呢?我明明從來不看。”但這次陳睿沒有妥協，也沒有道歉，對此，他有著清醒的認識：“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從理性的公司經驗上，我們當然希望B站用戶越來越多，問題是，我們也希望用戶有一個很好的體驗，但是當人數過多時，我們只能選擇讓一部分人滿意。”
陳睿決心帶領B站朝著一個1000億元美元市值的公司走去，即使需要以稀釋社區核心文化為代價。不管B站核心用戶在內心如何抵制外部涌入的流量，B站泛娛樂化是不可逆轉了，這也是一個垂直社區向大眾化的必然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