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何奎

來源 |上海證券報

春節前，上海證券報收到知情人提供的舉報材料稱，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和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合作的“百寶箱”業務存在諸多貓膩，包括涉嫌侵犯消費者相關權益、涉嫌虛構中介業務套取手續費等。

對此，上海證券報展開了歷時一個多月的調查。披著“首月免費”外衣的這一信用卡增值服務，背后暗藏陷阱——不僅涉嫌侵犯消費者的相關權益，甚至還涉嫌違反相關保險業務規定。

上海證券報獲悉，就上述舉報材料中所反映的問題，監管部門正在介入調查。上海銀保監局回復上海證券報稱，已就部分問題責令上述兩家機構進行整改，下一步將對相關線索作進一步調查。

01

首月免費的“陷阱”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關于“百寶箱”業務的投訴不少。投訴的消費者普遍反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默默”開通了這項業務，且沒有收到相關保險合同，每月自動扣款也沒有短信提示，如果不檢查信用卡賬單，很難發現這筆“隱形損失”。

那么，這究竟是一項怎樣的業務呢？

上海證券報隨即展開了調查。1月中旬，上海證券報查閱招商銀行“掌上生活”App頁面后發現，“百寶箱”業務主要有“用卡安全保障優享版”和“還款安心保障優享版”兩項服務，是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面向該中心持卡人提供的付費權益增值服務。

上海證券報1月中旬看到的上述App頁面顯示，“用卡安全保障優享版”服務，包括筆筆交易提醒、掛失費減免、50萬盜刷保障、五大證件丟失保障；“還款安心保障優享版”服務，包括還款到期提醒、免違約金、免還款10萬、健康服務。為吸引消費者購買，兩項服務都給予“首月0元”的體驗優惠。

記者1月12日查詢時的界面

雖然首月免費，但其實在這兩項服務生效后的次月，訂購此服務的招商銀行信用卡客戶就會每月被自動扣費。此外，雖然首次下單成功時以及首月收費前都有短信提醒，但后續每期扣費時卻不再有短信提示，僅在每期信用卡賬單中對當期收費進行告知。

業內人士認為，被“首月0元體驗”吸引而沖動訂購這兩項服務的招商銀行信用卡客戶，之后如果不仔細看每期的招商銀行信用卡賬單，則很可能因為“不知情”而被持續扣款下去。

那么，這筆“隱形損失”究竟有多少呢？

上海證券報昨日咨詢“掌上生活”App的小招助理得知，“百寶箱”產品的收費每月在3元、5元、10元不等，或年扣款60元、120元不等，不同產品費用不同。此外，定制“百寶箱”產品后，次月1日會自動扣除相應的費用；年付產品每年自動續費，月付產品每月自動續費；該扣費在賬單中顯示為“增值服務使用費”。如客戶退訂該項業務，則之前已收取的服務費用不退還。

此舉是否涉嫌侵犯消費者的相關權益？

對此，上海銀保監局辦公室會同財險處、專營處就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與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合作“百寶箱”增值保障服務相關情況進行調查后，回復上海證券報稱：“根據目前了解的情況，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在客戶每期扣費告知上不夠明確，僅首月收費前向持卡人預留手機號發送短信提示扣費，后續每期僅在賬單中對當期收費進行告知，無短信提示，未能保證客戶的充分知情權。對此，我局已經責令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進行整改，優化告知流程和內容，以保障客戶的充分知情權。”

2月24日，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回復上海證券報稱：“為進一步優化客戶體驗，后續將增加每月扣費提醒短信服務。”

就在上海證券報調查期間，“掌上生活”App上關于“百寶箱”業務的相關頁面悄然發生了一些調整。比如，相比1月中旬上海證券報查詢時，目前，50萬盜刷保障、證件丟失保障、免還款保障、健康服務保障這4項內容，均已標注為“附贈”。此外，“您已達標！馬上0元體驗”等按鍵也已不見蹤影。

為何在最近1個月內突然調整App頁面表述，值得玩味。

02

背后的“保險貓膩”

在此問題上，僅僅只有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一方值得質疑嗎？

仔細翻看“百寶箱”業務的服務細則發現，“百寶箱”業務中，近期被調整為“附贈”的4項保障（盜刷保障、證件丟失保障、免還款保障、健康服務保障），所對應的實際是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所承保的4款保險產品。

據上海銀保監局回復稱，這4款保險產品分別為：銀行卡盜刷保險、貸款人無恙人身意外傷害險等兩款主險產品，以及旅行證件丟失附加條款、附加新型冠狀病毒疾病身故及全殘保險等兩款附加險條款。

正是這4款保險產品，在參與“百寶箱”業務的實操過程中，背后卻可能隱藏著貓膩。舉報材料中直指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在此業務中可能存在的三大問題：一是涉嫌虛構中介業務套取手續費；二是涉嫌突破報備條款和費率；三是涉嫌違規跨區域展業。

舉報材料顯示，在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與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合作的“百寶箱”相關業務中，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通過一家名為“盛大保險代理公司”的中介機構協助承保該保險業務，并將高達50%的代理手續費打入盛大保險代理公司。舉報人認為，此舉或存在支付的中介費用與實際中介服務不相匹配，有通過虛構中介套取費用的嫌疑。

2月24日，太平財險在給上海證券報的回復中并未否認“將高達50%的代理手續費打入盛大保險代理公司”這一質疑。太平財險僅稱：“盛大保險代理協助我司了解市場同類項目承保經驗，完成產品迭代，助推銷售，提升競爭優勢，因此，不存在通過虛構中介套取費用的情況。我司綜合評估盛大保險代理的推動成本和該類項目的市場競爭因素，支付相應手續費。”

此外，對于舉報人所指的“涉嫌突破報備條款和費率”“涉嫌違規跨區域展業”的質疑，太平財險均予以否認。

太平財險稱，“百寶箱”業務以線下團單模式承保。“該業務由太平財險總部與招商銀行總行簽訂合作協議，投保人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注冊地為上海浦東新區，我司作為保險人，可以對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用戶團體在不同省、自治區或者直轄市的成員進行承保，符合監管相關業務規定，并未突破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實際經營區域。”

對此，上海銀保監局相關負責人回復上海證券報稱：“依據相關文件標準，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百寶箱’業務存在年度傭金費用率過高的問題。對此，我局已督促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進行整改。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已于2021年末對‘百寶箱’代理手續費率進行調減，目前‘百寶箱’業務手續費率已經調降至25%。”

業內人士稱：“即便是手續費率壓降至25%，這個手續費水平在業內也不算低。”

03

監管調查正在進行中

據上海證券報了解，春節前，上海銀保監局已通知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負責人前去談話，并要求公司開展自查。

這次談話的內容是什么？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具體做出哪些整改？對于上海證券報提出的上述問題，太平財險的回復是：“我司與上海銀保監局溝通一直非常順暢，并嚴格遵守各項監管規定。”

不過，事情恐非這般簡單。據了解，上海銀保監局針對“百寶箱”業務的調查正在進行中。除已責令、督促招商銀行信用卡中心和太平財險上海分公司進行整改之外，針對上海證券報采訪函中關于“是否涉嫌虛構中介業務套取手續費”“是否涉嫌突破報備條款和費率”“是否涉嫌違規跨區域展業”這3個問題，上海銀保監局表示，將根據相關法規、結合相關規定作進一步核查。

上海銀保監局還表示：“下一步，我局將對相關線索作進一步調查，如發現相關公司存在違法違規行為，將依法采取相應監管措施。”

隨著監管部門調查深入，此事最終如何定論？上海證券報將繼續跟蹤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