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一個明媚的午后，微信彈窗里收到了來自何琛老師的文稿。打開一看，文字甚是溫暖，那種師與生的有愛互動，霎時躍然紙上，仿佛親臨了一場“俏皮學生與文雅老師”的情景劇。

其實，育人之路上所有的遠大目標，都滲透在日常點滴的一線工作中。

作為老師，業務能力重不重要？當然，非常重要！但，第一要務，或許是了解學生、關愛學生、激發學生、引導學生，如此，一切教學才有了基礎。于是，當看到何琛老師描寫的那些師生互動的溫暖畫面，頓時會心一笑，有這樣的學生真好，有這樣的老師真好。

我們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但“一般孩子”和“平凡老師”，同樣是教育里耀眼的風景。

接下來，讓我們一起走進何老師和孩子們的動人故事吧。

他是春天里的一抹花香

氤氳著整間教室

“送你兩支臘梅花”

“何老師，何老師”兩聲熟悉的急切的呼喚準時傳入我的耳朵。

來接我去上課的小個子梁宸銘，他蹦蹦跳跳一下子竄入我的辦公室，兩只手一只手一杯豆漿，一只手一個飲料瓶子，懷里還抱著一個小盒子。

他自詡為我的小迷弟，仗著一米四多的低海拔，和一張可愛的臉，總是和我肆無忌憚地涎皮涎臉。

每個星期二中午1:30建模班的孩子拿著飛機模型會到操場去試飛。這個時候我辦公室外就有人長一聲短一聲地：何老師——何老師——聲音沙啞但是充滿童真可愛。每每我會探頭出去，沖身處隊伍中的小迷弟招手、點頭，示意他不要再用高分貝表現對我的熱愛。

他就像小鴨子一樣，擺著兩手，“篤篤”地跑開了。以為他會“改過自新”，結果換了一種更熱烈的方式：他會撿小石塊，瞄準我二樓辦公室的窗戶，告訴他正在經過。

有一天大約我有事，沒有按照預定程序探頭招手微笑，他不依不饒。直到隔壁辦公室同事揉著眼睛一臉慍怒喝了一聲，他才悻悻收場。

周二下午我是第一節課。2:00剛到，我的辦公室門直接被撞開，滾進一個黑色物體，小迷弟來接我上課了。

其實，我的辦公室距離教學樓不過100米遠，但是他就是要孜孜不倦來幫我拿東拿西。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個子矮，裝書的布袋子帶子長，袋子就被他在地上拖著行走。

要到教室門口，他必定大聲叫一句：何老師來了。然后五十幾張臉迅速生動，開始對我擠眉弄眼。在他身后龐大的我，此時總有一種當老虎的感覺，小狐貍自然是我的免費搬運工了。

今天更是不一般。他豆漿杯里、飲料瓶里插著的都是臘梅，小盒子里還是裝著一盒梅花瓣。他歡天喜地地對我說：香不香，何老師？我專門為你采的。何老師你今天一定要帶著花去上課。旁邊跟著他幾個同學也在幫腔附和。

好吧，我不忍心拂了他們的意，于是教學樓前出現了一個非常壯觀奇特的景象：一群人浩浩蕩蕩在我身后跟著，我拿著梅花踱步進教室，一片掌聲雷動。

我清清嗓子正待上課，“撒花啦”小迷弟從口袋里又摸出一把，往我頭上拋，可是苦于身高劣勢，大部分都落在我的肩上，“何老師比新娘還漂亮！”他又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叫，令人哭笑不得。

我終于故作鎮定穩定局面，平平安安上完一堂課。不過，這堂課，每個人在聽課時候都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其實，我也嗅到了，這花香由鼻子進入竄進了我整個心房。

何老師，再送你一支臘梅花，下課鈴響，他三下兩下又粘過來。我拍了下他的小臉，熱熱的，暖暖的。

一只沒有被馴化的“竄天猴”

常常野性但很聰明

“小個子的大能量”

12歲的“東哥”，有一個很響亮的名字：張鎮東。

初看到這個名字，我對擁有這個名字的人充滿了無限期待。“大張旗鼓鎮守東方”的人即使沒有生得膀大腰圓，威風凜凜，那也絕對應該是玉樹臨風、氣度不凡。那氣勢絕對是人往那里一站，讓你頓覺得怯露三分。

而事實是，他居然是最小一只，身高不足一米四的小個子，聲音倒是對得起我的期待，小背挺得直直的，像是對世人宣告：別看我個子小，我的能量不能小瞧。

“人如其名”的定理在他身上徹底粉碎。

但東哥確實又很“哥”，遇大事絕沒有一般少兒郎的慌亂。

有一天早讀，我突擊檢查頭一天布置的一張單頁，同學們紛紛拿出來準備接受檢閱，只有他在那里東翻西翻，左看右看，待我問他，他一臉鎮定，告訴我他忘記帶了，試卷此時此刻應該在寢室床上躺著睡回籠覺，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沒有一點顫抖和異樣。“回去拿”聽到我這個命令，他“嗖”一下竄出去，往寢室奔跑。

待我檢查完畢全班，東哥沒有回教室；待我帶著大家上完20分鐘的早讀，東哥還沒有回教室。正當我胡思亂想，以為五分鐘的路程中東哥是不是遭遇了各種不測，心急火燎的時候，東哥同桌大聲疾呼：他的試卷就在桌上。

抓過來一看，卷子的干凈程度讓人怒火中燒，一個字都沒有寫，試卷果然在睡覺，只不過換了個地方。東哥明明知道出去這一趟必定白跑，可是他仍然氣定神閑，不慌不忙。

他教化同桌的功力絕不是一般的厲害。

東哥至今換了幾任同桌，有男有女。同桌姓甚名誰高矮胖瘦，我統統不記得。但是我卻清清楚楚地看見上課時候，在東哥帶領下，同桌要么和他玩硬幣，要么和他玩紙棋，或者我在上面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他在語重心長談古論今，一直不知道他說什么，但是同桌似乎著了魔，就聽他坐而論道，不理我站著教導。

沒有和他做同桌的，也有天天追著他跑的。東哥和他的粉絲總在上演躲貓貓的大戲，而且這場戲永遠不落大幕，今天抓到了，明天繼續跑。

還好，到了周五，詩歌背誦不過關他倒是不會跑。他提著大包小袋從寢室搖到我的辦公室，還要大呼一聲：我來了。當個“留學生”還當得這么冠冕堂皇。

不過讓你更“嘆為觀止”的是：整整一周在組長面前憋不出一個字，在我這兒三五分鐘，一首《春江花月夜》被他演繹得如泣如訴，流暢自如，一剎那讓人感動得幾乎都忘記他是被我留下來受懲罰背書。

這就是東哥，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四，像小學生一樣讓你頭疼哭笑不得的東哥；這就是東哥，一個有點小魅力，有點小聰明讓我歡喜讓我憂的東哥。

生長在墻角的“小草”

有幸遇上了格外用心的“澆水人”

“每一朵花都想在春天開放”

晨讀的時候我給黃靜老師說我去聽她的課，她笑著點頭。

第一堂課我拎著一根凳子踩著鈴聲進了教室。發現后面已經有一張凳子規規矩矩地立在那里，心頭一熱，坐下來。

今天黃老師要講幾何中的平行四邊形，這個班學生程度是這個年級墊底的。面對幾何這樣的困難知識，這個課堂不曉得會表現出怎么樣一個兵荒馬亂。我有了“逃之夭夭”的念頭。但是從學生整齊的調整坐姿動作看，我明白了即便我腳步再輕盈，他們也知道有人來聽課了。既然這樣，“既來之，則安之”。

黃老師首先帶著學生回顧了上節課所講的內容，同學們都還能比較好地把所學的定理知識回答出來。有一點兒驚訝，轉念一想，估計是黃老師在我來之前提早給學生們做了工作，讓他們在早讀的時間讀了昨天的定理，所以才有了這樣的一致。

接下來，黃老師講平行四邊形的判定，三種方法，有條不紊，順序而下。有提問、有評價、有板書。讓我大跌眼鏡的是學生回答聲此起彼伏，高舉的手到處都是。

下課的音樂突然驚了我一下，我看了看教室前面的時間，電子屏確定地告訴我這節課結束了。我趁學生們起立時候出了教室門。

和黃老師交流才知道，這個班的學生數學能考及格的只有十多個，數學基礎非常糟糕。她兩個班就是因為程度不同，她要調整教學內容和教學節奏，作業布置也不一樣，相當于做班主任的她每天要寫兩個教案。對于這個程度差的班，她就慢慢來，她說多講幾遍，孩子們總會有收獲的。

我笑著說今天的學生都像是能拿滿分的，她也笑著回答那是因為看到我來了，他們想要好好表現。邊交談，我眼睛的余光掃到黃老師的辦公桌，桌子上鋪滿了學生的作業。作業上鮮少有“√”，但是錯誤的題旁也不全是觸目驚心的大大的“×”，取而代之是一些或是“加油”的字樣。我暗暗為黃老師的匠心點贊，為了保護學生那點學習興趣，她沒有選擇酣暢淋漓一“×”到底。

走出辦公室，我忽然感覺輕松了不少。之前感覺我到這個普通學校的各種擔憂壓力似乎在一點一點兒化解。孩子是一般孩子，老師是平凡老師，但是他們就像墻角的那些自顧自開放的小花，每天都在爭取陽光和雨露的青睞，綻放自己最燦爛的笑臉。

這時候陽光斜射過來，照在我的腳面，我突然加快速度。我要走進下一個教室，看更多的春天。

“平平無奇”嗎？

不！是令人生畏的五彩的精神世界

“為你定制一張桌子”

我和王老師至今不是微信好友，但絲毫不影響我對她的肯定和喜歡。

她名叫“麗華”，人卻并不華貴富麗，放在人群里也不是顯山露水的角色。所以，我和她的相識注定沒有驚天動地的伏筆。

第一次正式見她，是我轉初三晚自習，走進班主任辦公室，伏案備課的她那一頭披肩的卷發映入我的眼簾。第二天早晨，我轉早讀再一次和她相遇。后來每天早晨晚上我都要遇見她。她不是在教室講臺上張羅著早到的孩子大聲讀書，就是在教室后面拿著掃帚在教兩個值日生如何掃地。

只有一天例外，學生在大聲朗讀，她在走廊端頭的教室轉悠，估計走了好幾趟，因為我看見她的時候，她的鼻尖上都是汗。問她在干什么，她說在找桌子。“什么桌子？”我緊著問。她說班上一個大個子孩子骨折，一條腿放在凳子上，桌子就顯得矮了，不方便。終于，她比了又比，搬了一張稍高的桌子出來。

第二天我走到她班上的時候，孩子的桌子已經“鳥槍換炮”了。原來的課桌上升起一個更大的桌面，和受傷孩子的身子匹配得非常恰當，就像量身定制的一樣。我在暗暗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連夜為孩子趕制合適的課桌。便摸著孩子的頭，讓他加油，要感恩有這么好的父母。孩子點頭卻冒出一句，桌子是王老師做的。

一陣暖。

他嘴里飄出的王老師彼時正在講臺上站著看每一個孩子讀書，當然她也看到了對她笑意盈盈的我。

后來我知道她回家把自己家閑置的一張桌子大卸八塊，用得著的部分被她的巧手改裝成我看到的模樣。后來我還看到她早晨推受傷的兩百斤重的孩子，看到她陪學生一起體育訓練，看她在電腦前目不轉睛調整上課課件。每次看到她，不知為什么，總是喜歡在她身上多停留幾眼。想穿透這個普通的身軀去看她五彩的精神世界。

和她的接觸越來越多。甚至有天我在操場夜跑，彎道旁閃過一道影子，等我鉚足力氣跑過去，才發現是那一頭熟悉的卷發在風中有節奏的飄揚。跑完上樓繼續守著學生奮戰初三，和還在跑步的我沒有任何告別寒暄。然后我繼續跑，一邊跑，一邊想，她哪里是人不如其名？她明明美麗，煥發光華，是老師中默默無聞的王者，王麗華，從姓到名，是最恰如其分了。

想到這里，我的步伐更快了。

后記

這樣一群學生和老師，不似太陽那般耀眼，讓人眼前一亮或是發出驚嘆。但這份平凡而生動細水長流里，擁有著更為珍貴的東西——純粹的愛。

老師呵護學生，學生敬愛老師；不止共度40分鐘的課堂時光，還要在日常生活里談天說地；我包容你的調皮、任性，你理解我的焦灼、嘮叨；是師徒，亦是朋友！

這樣的“一般孩子”和“平凡老師”，我想不一般，也不平凡。

關鍵詞： 南開中學